2020年11月2日,重庆南岸锦江华府小区,两声巨响引起了居民的注意,当人们赶到事发地点时,只见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谁家的孩子掉下来了?”
闻讯赶来的居民乱成一团,有人四处寻找孩子的家长,有人连忙拨打急救电话,还有的人靠近孩子,想要看看他们是否还有生命特征。
很快,救护车就达到现场,经过医生确认,两名孩子是从高楼坠落,其中女孩雪雪当场死亡,年仅2岁半,而男孩洋洋经抢救无效后因呼吸衰竭去世,年仅1岁多。
年幼的生命还没来得及与这个世界好好接触,就骤然诀别,这一幕令所有人都感到无比沉重。
在事发很长一段时间后,两个孩子的父亲张波才匆匆赶来,他穿着睡衣,拖鞋也掉了一只,看到孩子的惨状后,张波顿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用头撞墙,双手在脸上抓出一道道懊悔的伤痕。
看到孩子的父亲这样自责,原本打算谴责他没有照顾好孩子的邻居,也纷纷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半个多小时后,正在上班的陈美霖发疯似地赶到医院,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在看到雪雪和洋洋的那一刻,她两眼发黑,昏倒在地上。
事发时,孩子的奶奶刚好出门,只剩下父亲张波一人在家,而“孩子为何能越过阳台护栏”也成为了一个未解之谜。
“孩子是父母的命根子”,彼时,面对这场悲剧,没有人去怀疑孩子的家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悲痛不已的父亲,包括陈美霖在内的绝大部分人,都将其当成不幸的意外。
然而,事情的反转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仅仅过了9天,警方就以“涉嫌故意杀人”的罪名逮捕了张波,同样被逮捕的还有另外一个名叫叶诚尘的女子。
案件到这样,真相已然不言而喻,几乎所有人都在谴责张波的恶毒行径,恶魔不除,天理难容。然而,沉浸在愤怒中的人们却忘了:除了雪雪和洋洋外,还有另外一名受害者,那就是陈美霖。
早年离异,中年丧子,昔日最亲密的枕边人却是杀害自己孩子的恶魔,这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横在陈美霖的心里,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却又得不到治愈。
“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这样的悲剧对于任何一个母亲而言,都太过沉重。
从离异女子到单亲母亲,如今,陈美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重庆两幼童坠亡案”受害者母亲。
女儿和儿子的惨状,像挥之不去的梦魇,不断呈现在陈美霖的眼前,使她痛不欲生,如果再见到张波,她一定会将其碎尸万段。
陈美霖把儿女悲惨遭遇归咎于自己的失责,“为女柔弱,为母则刚”,从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开始,她就踏上了一条充满艰辛的道路,强忍着悲痛,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两个孩子讨回公道,让残害雪雪和洋洋的恶魔受到应有的惩罚:
“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成为你们在一起的牺牲品!”
2017年1月,在一次与朋友的聚会上,经人介绍,26岁的重庆姑娘陈美霖认识了小她三岁的张波。
在那场聚会中,年轻的张波不仅表现得活泼开朗,而且还对陈美霖格外热情,聚会结束后,张波又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评价往往取决于第一次见面,而张波无疑是成功的,凭借着“彬彬有礼”的形象,他在陈美霖的心上留下一个好印象。
之后几天,张波不断发信息邀请陈美霖出来玩,而作为一个性格开朗的女孩,陈美霖并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扭扭捏捏,反而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邀请。
彼时,陈美霖上班的公司离住处很远,而张波每天都不辞辛苦,下班后准时出现在公司楼下,带她去吃饭、逛街。
张波的这番举动,让陈美霖有些感动,利益来往,真心难求,两人从陌生人到朋友,彼此之间在一点点融合,逐渐产生了莫名的情愫。
那时候,陈美霖的年纪已经不小,父母时常催着她结婚,加上身边的朋友都已经成家,看着自己孤身一人,陈美霖难免有些落寞感,而张波的出现,无疑为她空虚的内心添上一剂“甜蜜药”。
凭借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势”,张波在陈美霖心中的位置从朋友逐渐提高,如同牛市的股票,一路飙升,两人之间无话不说,举动也越来越亲密。而张波也看懂了陈美霖眼中的“甜蜜”,借着高涨的好感,趁机展开追求。
他写情书给陈美霖,说她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孩,是23年来唯一心动的异性,自己必定会用一辈子去守护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当女人对一个男人产生好感时,甜言蜜语就是最好的“攻势”,张波深知陈美霖喜欢成熟的男生,于是就表现出一副老成的样子。
他总是能在陈美霖难过的时候,给予温暖的安慰,出手大方,吃饭聚会抢着买单,费尽心思逗她开心;
他总是能在与陈美霖聊天的过程中找到共同话题,耐心听完她所有的苦恼和困惑,并给出中肯的建议。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面对一个“成熟暖男”的真心追求,没谈过几次恋爱的陈美霖心动了,如同一颗榴莲,在张波温柔而延绵的“攻势”下,被逐渐剥开带刺的外皮,露出内心的感动,原本还打算观察一下对方人品的她,最终还是松口答应了张波的追求。
那一刻,陈美霖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人生的春天即将到来。
陈美霖与张波的爱情,更像是一本女频小说。
26岁的陈美霖不仅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温柔贤惠,而且家庭经济条件也不差,而张波却是一穷二白,只有小学学历,在一家贷款公司上班。
人们常说“爱情需要门当户对”,可陈美霖偏偏不相信这句话,她知道张波的家庭背景,但对此并不在意,或许是此前张波留下的“好印象”,在陈美霖的心中,自己的男友虽然出生贫寒,但却是一个聪明、有上进心、有责任感的好男人。
有情饮水饱,坠入爱河的陈美霖不在乎张波是否有房有车,认为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创造出美好的未来。
陈美霖的想法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她所寄托的对象是一个恶魔。
以男朋友自处的张波,打着“照顾女友”的名义,搬进了陈美霖的住所,他说自己一刻也离不开她,两人要每时每刻都在一起,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陈美霖,就这样稀里糊涂答应了张波同居的要求。
没有意外,1个月后,她怀孕了,与张波从相识到怀孕,整个过程只有三个多月,只能说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彼时,陈美霖正处在事业上升期,她原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可耐不住张波那甜如蜂蜜的攻势,他说:“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要相信,我会尽力养你们母女的。”
谁不想在自己选择困难的时候有个依靠?陈美霖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在张波的劝说下稳定了下来,两人商量再三,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2017年8月17日,两人领了结婚证,那天,陈美霖揣着证明,手微微颤抖着,满心都是即将做母亲的喜悦。
然而,陈美霖没有发现,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张波正在用一种“阴谋得逞”的眼神审视着自己。
局中人难辨是非,局外人却看得一清二楚,陈美霖的许多亲戚和朋友都不看好这段恋情,纷纷劝她及时止损,但早已深陷其中的陈美霖怎可能听得进去,一心想要和张波成家。
两人结婚的时候,张波一无所有,婚房和车子都是陈美霖的父母出钱购买,甚至连婚礼也是如此,两位老人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能好好对待女儿。
如此卑微的要求,最终也沦为了奢求。
或许是觉得一切都已经胜券在握,婚后的张波开始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他不再温柔体贴,动不动就对陈美霖恶语相向,也不再拼命工作,整天在家打游戏。
更让人气愤的是,从未学习过经商的他,突发奇想说要做生意,拿走了陈美霖20万的积蓄。
张波肆意妄为的底气,实际上来源于怀孕的妻子,此时的陈美霖已然骑马难下,她只能安慰自己:丈夫年纪还小,不懂事,等孩子出生成熟了。
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比黄金还珍贵的“浪子回头”,注定是少之又少。
2018年3月,陈美霖生下一个女孩,取名雪雪,然而,新生命的到来不仅没有唤起张波的责任感,反而使他更加变本加厉。
白天,张波和朋友窝在公司,美曰其名见客户、谈生意,实际上却是在荒废度日,晚上回到家,又沉迷于游戏之中,对辛苦照顾女儿的妻子视而不见。
最可悲的是,做完月子的陈美霖还来不及调理身体,又再一次怀孕,这已经不是感情冷淡的问题,而是拿妻子的生命在开玩笑。
东野圭吾在《白夜行》里说:
“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重庆两幼童坠楼案”发生后,人们才知道张波的恶毒之处,以及他的同伙叶诚尘,两个丧心病狂的恶魔,亲手构成了这起人间惨案。
是啊,面对这种情况,陈美霖又能怎么办,她只能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用爱感化丈夫”上。
整天在家忧愁不已,以泪洗面的陈美霖没有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小打小闹,更大的暴风雨还在后面,张波这个恶魔,才堪堪露出自己的獠牙。
三寸人心,能温暖世间一切寒冷,也能化身杀人利剑。
2019年1月,陈美霖生下二胎男婴,取名洋洋,虽然十月怀胎很辛苦,但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她怎么都觉得值得。
洋洋的成长并非一帆风顺,4个月大的他,因为一场疾病被送到医院紧急抢救,医生一度下达病危通知书,蹲在病房门口的陈美霖泪流满面,伤心而无助。
而张波依旧不闻不问,似乎忘了自己还有妻子和两个孩子,洋洋病危的时候,他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幸运的是,经过医院的不懈努力,洋洋最终还是挺了过来,喜极而泣的陈美霖还没来得及欢呼,就遭遇了更加沉重的打击。
在洋洋出院的前一天,消失许久的张波再度出现,并且带来了一张离婚协议,他以感情不和为由,向陈美霖提出离婚。
害怕孩子没有父亲的陈美霖,苦苦哀求丈夫不要离婚,她甚至三次下跪,但都没能让张波那颗冰冷无情的心有一丝波澜。
喂不熟的叫白眼狼,达到目的的张波,毫不犹豫地抛下妻子和一双儿女。
2020年2月26日,这段婚姻散场了,按照约定,雪雪由陈美霖抚养,洋洋由张波抚养到6岁,再交给陈美霖抚养,并且8年内要支付80万元的抚养费,。
恶魔已经露出獠牙,怎么可能再假装绵羊?
离婚后的张波依旧无所事事,他和母亲依旧住在陈美霖父母购买的婚房中,把洋洋扔给母亲抚养,自己整天在外花天酒地,经常一个星期见不到一次人影,而规定付给陈美霖的抚养费,也一直强调自己没工作没钱,催了好几次才拿出3万元。
离婚时,陈美霖就暗暗发誓:就算自己一辈子不结婚,也要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她把儿女视为自己的生命,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在陈美霖的社交账号上,随处可见雪雪和洋洋的照片。
看清前夫真面目的陈美霖,早已不把希望寄托在那个男人身上,她回到娘家,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孩子搭建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为女柔弱,为母则刚,可就算退到这一步,恶魔依旧不愿意放过她。
早在2019年8月,尚未和陈美霖离婚的张波,就认识了叶诚尘,并且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对其展开追求。
可以说,此时的叶诚尘仍处于受害者角色,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当了小三。然而,当叶诚尘通过朋友得知了张波的真实情况后,她并没有选择分手,而是继续在一起。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这个看似年轻貌美的女子,从受害者一跃变成了加害者。
张波之所以和叶诚尘谈恋爱,其实都是为了钱,从网上可以查到,在事发之前,叶诚尘曾担任某食品公司的法人,并且家里条件很优渥。
而叶诚尘也深知张波的动机,她多次威胁对方,声称不处理掉孩子,两个人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恶魔遇到恶魔,狼狈为奸。本就无情无义的张波,加上泯灭人性的叶诚尘,两人开始酝酿一个巨大的阴谋——杀死雪雪和洋洋,以绝后患。
实际上,这条路并非非走不可,两个孩子都是判给陈美霖,张波只要再抚养洋洋4年就可以了。可是,人性的恶深不见底,这对恶毒的情侣连4年都等不下去,非要置雪雪和洋洋于死地。
从交通事故到高楼坠落,张波和叶诚尘不断探讨,一个办法接着一个办法比较、判断,越发残忍和冷血,最后,两人选定了“高楼坠亡”,用他们的话来说:“比较隐蔽,可以伪装成意外。”
事发前一个月,原本对儿女不闻不问的张波,开始表现得异常热情,他不断联系陈美霖,要把雪雪带回家和弟弟团聚。
尽管陈美霖感到怀疑,可这本就属于张波应得的权利,她根本无法阻止。
第一次,雪雪的奶奶在家,张波不敢下手;
第二次,陈美霖刚好赶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机缘巧合地救了女儿一命。
2020年11月1日,张波又一次以“关心孩子”的名义,把雪雪从陈美霖身边接着,她以为前夫是良心发现,因此并没有阻止。
之后,张波又提出了让女儿在自己家过夜的要求,这一次,陈美霖有所警觉,要知道,在此之前,前夫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满心的疑惑最终还是输给了对孩子的关爱,一方面,陈美霖顾及到儿子和女儿的感情,另一方面则是雪雪说想念父亲,但不知道父亲是谁。
正是因为女儿的这句话,陈美霖心软了,答应张波的要求,然而,悲剧发生了。
那天,早已蓄谋已久的张波,趁着母亲外出,自己一人在家的机会,亲手将儿子和女儿扔下高楼。
疯狂、泯灭人性,这些都不足以形容张波的疯狂,同样疯狂的还有叶诚尘,在张波实施恶行的时候,两人还在视频通话,叶诚尘拿刀割脉,威胁张波“快点做掉孩子”。
在得知儿女坠楼的那一刻开始,陈美霖就一直处于崩溃的精神状态,每次在街上看到孩子走过,她就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对于旁观者而言,这场悲剧到此或许已经落下帷幕,可对于陈美霖来说,苦难才刚刚开始。
伊壁鸠鲁说:“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两个孩子的去世,最伤心的人莫过于十月怀胎,生下他们的母亲。
在得知儿女坠楼的那一刻开始,陈美霖就一直处于崩溃的精神状态,每次在街上看到孩子走过,她就会忍不住流下眼泪。
痛苦是一把刀,无声地撕裂着内心。据说,在医院里,陈美霖抱着女儿的遗体,亲了又亲,哭到晕过去,但却死死不愿松手。洋洋在ICU抢救时,她跪在地上,泪水就像串珠,滴落在地上。
昔日的欢声笑语,孩子活泼的身影,最终都在那个上午戛然而止。
如今,距离“重庆两幼童坠亡案”已经过去了300多天,陈美霖也逐渐找回了生活的主心骨——为孩子讨回公道。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味沉浸在哀伤中,张波和叶诚尘犯下的恶行,必须有人站出来惩罚。陈美霖努力地过好每一天,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用坚强去掩盖内心的痛苦。
2021年7月26日,“重庆两幼童坠亡案”一审在重庆南岸人民法院开庭,在那里,陈美霖再次见到了张波,那一刻,所有的故作坚强都被摧毁得一干二净,她崩溃大哭,恨不得把两个恶魔碎尸万段。
面对诸多的证据,张波和叶诚尘当地表示认罪,法官认定两人犯下共同谋杀罪,择日宣判,等待他们的必然会是法律的严惩,可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雪雪和洋洋也没办法回来了。
电影《一个母亲的复仇》有一句台词:
“上帝不可能无处不在,所以他创造了母亲,正义到不了的地方,还有母亲。”
陈美霖的悲痛遭遇,让每个人都感到心酸,但她坚强生活的态度,为孩子讨回公道的执着,也让我们心生敬佩。
对大众来说,事情的热度总会褪去,人们会逐渐忘记这件事,然而,当事人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们需要经历无数个日夜的痛苦折磨,才能涅槃重生。
“重庆两幼童坠亡案”一审结束后的第四天,陈美霖发了一条视频,她说:“感谢那些在我绝望的时候,给我希望和光明的人,有我的父母和朋友,也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
《海边的曼彻斯特》说: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也不是所有的伤痛都可以被抚平,总有时间也无能无论的事情。”
在得知张波和叶诚尘会受到严惩后,陈美霖正在以一种积极的方式重新开始,但对于这个不幸的母亲而言,真正的涅槃重生,也许要等到宣判结果公布,未来漫长的治愈后才能实现。
一生很长,但难抚伤痕。
愿陈美霖,早日走出悲痛,开始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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