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6月,刘晓庆被邀请主持一部关于毛泽东的电视专题片的拍摄。
刘晓庆非常重视这次的拍摄工作,因为她非常尊敬毛泽东,认为这不是一般的专题片,它具有特殊的意义和价值,所以她一定要认真对待。她说自己再忙也要挤出时间干好这次的工作,而且主动放弃了报酬。
为了让采访的内容更加饱满和真实,刘晓庆通过自己的一位记者朋友联系到了长期为毛泽东担任秘书的张玉凤。
张玉凤是东北牡丹江人,14岁那年她小学毕业后,因家中贫困被迫辍学,随后参加招聘,成为铁路客运列车员。不久后,她因为工作出色,被选调到中央首长的专列上服务。此后,她因为在毛泽东身边工作多年而闻名全国。
在接到采访拍摄的邀请后,张玉凤却陷入了深深的犹豫:这么多年来,她深居简出,很少在公众的视野中出现,如今却要接受电视台的采访,在摄像机前谈论毛泽东,这让张玉凤显得有些为难。尤其是拍摄组的邀请15号才发出,16号就要她在民族饭店接受采访,她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拍摄组的编剧告诉张玉凤,时间地点都已经确定,拍摄的相关工作也都已经做好了,刘晓庆17日就因为工作需要去香港了,请张玉凤务必答应下来。
张玉凤考虑再三,还是不敢一口答应下来,她告诉拍摄组的编剧说让他明天早上再来电话确定一下。
张玉凤认为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谈论毛泽东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不容出现差错,她同时又很体谅拍摄组的同志,怎么办呢?她只好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尽力去做一些准备工作,以确保这次采访的质量。
张玉凤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她给拍摄组打去电话,说今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赶到民族饭店参加拍摄工作。
6月16日这天,天公不作美,北京下起了一场雨,为了准时到达采访地点,张玉凤提前半个小时就骑车出发了。
另一边的刘晓庆因为路上堵车,迟到了一小会儿,她到达拍摄现场后,向工作人员提出提出,她决定不按原来的题目和要求进行采访,她自己准备一个新的方案。
按照原先给张玉凤的通知,她这次采访要谈的是毛泽东晚年的读书和工作情况,刘晓庆所说的新方案是什么?张玉凤会接受吗?大家一时间都有些感到有些紧张,但采访马上就要进行了,大家也无法提出异议了。
刘晓庆当时已经是一位在全国家喻户晓的演员,此前她已经通过《芙蓉镇》和《原野》这两部电影两度斩获了金鸡奖最佳女演员。
刘晓庆的形象和气质自然是不用说,但张玉凤和她比起来一点也不落下风,采访这天,张玉凤穿着一身水波纹花白底间黑色图案的套裙,一头烫过的短发被梳理得干净整洁。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自然又得体,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她。
和刘晓庆见面后,两人简单地互相认识为了对方,两人并没有普通人见到明星的那种过分热烈的举动,只是非常有礼貌地互相握了握手,点了点头。
为了缓和采访的气氛,刘晓庆笑着对张玉凤说:“我其实也挺讨厌别人采访的,但很多时候又不能不接受采访。今天我问的这些问题都是我的,当然也是大家都关心的,播出时也会变成全国观众都关心的问题。”
张玉凤笑着说:“没关系,你问吧。”
张玉凤回忆如何走到毛泽东身边:他既是领袖,师长,又像父亲刘晓庆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张玉凤是怎样到毛泽东身边工作的。张玉凤便详细地回忆了这一过程:
张玉凤刚开始在牡丹江铁路局工作,先后当过餐车服务员和列车广播员,后来被调到了铁道部专用处。1960年,17岁的张玉凤被调到毛泽东的专列上服务,第一次执行任务是送毛泽东到广州,开一个讨论制定农业60条的会议。
当时的纪律很严,不许互相打听,而且首长工作的那几节车厢一般人也不许进去(专列共有12节车厢),所以张玉凤和她的同事都不知道这辆列车的主人是谁。
专列在广州停靠了好几个月,直到列车返回北京的时候,途中经过安徽蚌埠的站台,毛泽东和专列上的工作人员合影时,张玉凤才知道自己这几个月一直为毛泽东工作,这也是张玉凤第一次见到毛泽东。
张玉凤说,第一次见到毛泽东自己当然非常激动,但这种激动不是那种跳跃、流泪、振臂高呼的流泪,因为她知道自己还在工作中。但即使如此,张玉凤还是被毛泽东高大、魁梧、和蔼、亲切的风采震撼到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向毛泽东问好。
1962年,在毛泽东专列工作2年后,张玉凤又被调到了毛泽东工作休息的车厢服务,这么一来,她就能经常见到毛泽东了。
1970年,张玉凤被调离专列服务员的岗位,进入了中南海,来到了毛泽东身边工作。最开始的时候,她只负责一些一般的工作,1974年,她被任命为机要秘书。
张玉凤谈起自己对毛泽东的感情时说道:“在我的眼里,从职位上讲,他是全国人民伟大的领袖;从学识上讲,他是我的师长;从年龄和感情来讲,他像是我的父亲。”
张玉凤进入中南海这一年(1970年),毛泽东已经是77岁高龄了,张玉凤说:“毛主席始终像父辈一样对待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他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张玉凤回忆毛泽东晚年琐事:主席讨厌吃饺子刘晓庆问张玉凤,在毛主席身边工作,是不是感到非常幸福。
张玉凤说:“在毛主席身边工作只感到责任重大。哪怕到现在还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张玉凤回忆起自己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的经历时说:“谁都有脾气,毛主席也一样。”有一次毛泽东在看文件,叫了几次吃饭都一拖再拖,张玉凤再次上前提醒,毛泽东就发了脾气:“你没看见我正在看文件吗?”
“但毛主席和我们很熟悉,就像对家里人一样,发完脾气从不往心里去,并不计较我们的过失。有时候我也觉得委屈,尽心服务还受批评。现在看来不能怪他老人家。他那么大的岁数了,还在日夜为国家大事操劳,当时国际国内不稳定,心中有很重的压力,情绪上有欺负是很正常的,这些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当时无法认识和体会的。”
张玉凤接着回忆了毛泽东晚年手不释卷的场景,她说毛泽东最喜欢捧着一本书靠在床上看。晚年的时候,他眼睛花了,看不清楚字,但又不肯配老花镜,就借助放大镜看书。那个放大镜是很重的,但他能举着看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
刘晓庆又问,外界一直说毛主席到了晚年还坚持学习外语,这是真的吗?主席的口语怎么样。
张玉凤回答说确有此事,主席直到晚年生病后还坚持学英语,他和外宾谈话时也会用点英语。翻译的同志曾评价说,主席的口语还是不错的。
事实上,毛泽东并不是晚年才开始学习英语的,毛泽东的英语学习最早可以追溯到他走出韶山冲,就读于东山小学堂期间,当时学校的科目里就有英语。
1921年8月中旬,刚参加完“一大”的毛泽东回到长沙,因为身体不舒服在长沙船山学社养病,养病期间,他给同学萧子升说,自己这段时间抓紧读了写书,特别“把英文作为主课,每天多少必读几乎,诚已晓得非读不可了。”
毛泽东的秘书林克曾回忆说:“从1954年秋天开始,毛主席重新开始学习英语。他想学一些马列主义经典著作的英文版,第一本选的就是《共产党宣言》,这本书的文字比较艰深,而且生字比较多,学起来当然有不少困难,但他的毅力非常坚强。我发现他在《共产党宣言》的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全部都密密麻麻地用蝇头小字注得很整齐,很仔细,他的这种精神很感人。”
那本英文版的《宣言》,毛泽东读过很多遍,每读一遍就补注一次。林克还回忆了毛泽东开的一个玩笑:“我活一天就要学习一天,不然,见马克思的时候怎么办?”
张玉凤对刘晓庆说:“毛主席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这个唯物主义不是口头上的,而是真正的,彻底的,不是做做样子。主席从来不回避死亡,直到逝世的那一刻都保持自若安详的神态。”
有一次,张玉凤听见毛泽东再次提起了“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的民谚,心里很是难受,就安慰说他身体底子好,好好治疗,病会好的。毛泽东听了她安慰的话反而不高兴,说:“有生就有死,人都是要死的,不死才是屁话。”
当然,毛泽东也有自己的一套养生之道,张玉凤说,毛主席相信锻炼,相信吃了五谷杂粮才会身体强壮。所以他经常出去散步,也有意识地多吃杂粮,比如玉米和红薯,有时候也吃野菜,比如马苋菜。但他不喜欢吃面食,听说张玉凤的老家每年过年都吃饺子,毛泽东非常不解,说:饺子有什么好吃的,我宁可吃糙米,也不吃饺子馒头。
刘晓庆听后大笑,说自己平生也最怕吃面食。
刘晓庆采访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毛主席知不知道唐山大地震?
张玉凤回答是知道的。那天她不值班,被震醒后立刻跑到了毛泽东的书房,和医务人员一起拿起了一个大被单,几个人各拉着被角,生怕掉下来的东西砸到毛泽东。
当时毛泽东的意识很清醒,知道是发生了地震,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惊慌。当天下午,经过批准,他们把毛泽东抬到了一间抗震条件比较好的房子里,毛泽东在那里看了报纸,知道了唐山发生大地震的消息。
据当时医疗组的成员王新德回忆:“当时送来的地震情况报告,主席不顾个人病危,都要亲自过目。这场地震造成的死亡达到了24万人,其他损失难以估量。当秘书报告了地震造成的极其惨重的损失后,主席哭了——我生平第一次亲见主席嚎啕大哭。”
据《毛泽东传》记载,《关于唐山丰南一带抗震救灾通报》是毛泽东生前圈阅的最后一份文件。
这次采访让张玉凤和刘晓庆建立了友谊原定8分钟的采访,在刘晓庆和张玉凤的对话中进行了一个半小时,这大大出乎了工作人员的预料。
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张玉凤主动谈起了她在毛泽东身边工作的感受和她对毛泽东的评价:“我觉得主席他老人家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学习的一生,奉献的一生,只考虑党和人民的事业,从不考虑个人事情的一生。”
刘晓庆觉得张玉凤这段话说得非常好,就建议补拍一个自己的提问:“你怎样看待毛主席?”然后让张玉凤重新说一遍刚才的话,张玉凤很配合地重复了一遍。
刘晓庆最后动情地对张玉凤说:“我代表全国的观众,感谢你为我们敬爱的领袖毛主席所做的服务工作,也感谢你无私奉献的精神。”
张玉凤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是你,晓庆,在主席身边也会忠于职守,尽心尽力的。”
张玉凤的话引发了拍摄现场热烈的掌声。
采访结束后,刘晓庆和张玉凤高兴地合了一张影,随后拍摄组邀请张玉凤在饭店里一起用餐,张玉凤和刘晓庆同坐一桌,经过刚才的访谈,两人的关系已经像一对老朋友了。
刘晓庆连用了三个“好”来评价张玉凤刚才的采访:“你回答得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好,出乎意外的好。我这个人一般不吹捧人,我说的是真心话。”
张玉凤则说:“你的问题也比较具体,比笼统地谈毛主席的工作读书情况好谈多了。”
之后她们又聊起了双方的家庭和工作情况,张玉凤还颇有兴趣地问起了刘晓庆是怎么办实业的,并嘱咐她一定要注意身体。
最后她们像姐妹一样给对方看起了手相,她们说两人的掌纹都很乱,这代表她们都有操不完的心。双方互留了电话,刘晓庆说张玉凤随时可以去自己家,打个电话就行,张玉凤说:“你太忙了,你有空了你给我拨电话吧!”
双方愉快地告别,这次采访也就正式结束了。
张玉凤用实际行动纪念毛泽东自从1988年张玉凤从铁道部老干部局退休后,就过起了恬静的晚年生活。她深居简出,非常低调,据去过她家采访的记者说,她家只有60平米,没有任何装修的痕迹,但是十分整洁。
晚年的张玉凤把编修《毛泽东藏书》看成自己退休后的一大事业。作为在毛泽东身边工作多年的人,她亲眼目睹了毛泽东晚年的读书和工作生活,她非常希望有机会把毛泽东所读的书有重点,有次序地介绍给广大读者。
1997年,曾负责毛泽东图书档案管理工作的王德春找到了张玉凤,提出可以编修一套《毛泽东藏书》,两人一拍即合,由张玉凤担任主编,王德春担任副主编。
经过数年的努力,他们终于从毛泽东的一万多种、10万多册藏书中挑选了100部毛泽东最爱的藏书。这套《毛泽东藏书》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中国古代文学和历史,一部分是近代以来对毛泽东影响较大的书,一部分是马列主义著作。全书共24卷,长达5000万字。
张玉凤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纪念那个既是领袖,又是师长,还像父亲的历史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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