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電-5519徴—-0062】南方山里的冬日,天黑得真早,下班前半小时已然麻麻黑,其时杯中红茶三泡尚温。继而,黑色四野蔓延,不可遏止,像一张报纸被扔进墨池里。这些年,暮色将浓未浓之时,尤其是寒冬,沉入一层深似一层的黑里,每每有掉进渊薮的孤茕无救之感,仿佛一个年幼的孩子被亲人无情地遗弃在异乡。脆弱的中年,最脆弱的部分,不只是一些未曾预料的事件,还包括某个莫名所以的时间节点,如同蝉蛹挂在梧桐树枝上蜕变为蝉那短暂的几分钟。
也不过是一两百秒的光阴,蝉足已伸,蝉翼已展,蝉眼已明,蝉身武装完哔,终于迎来它的高光时刻。当夜足够黑,我迅速洗好茶杯和烟缸,整理好桌案,扣好风衣戴上风帽走出门,逆着皖水疾走,像民国老电影里正在执行特别任务的人,内心安定如大石,欢愉不知从何而来。黑夜披挂山河与人世,如袈裟亦如铠甲,我穿上它,自以为风里的影子慈悲又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