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当烂醉如泥的我又被几个哥们象绑架着拖进家门时,在醉眼朦胧中,我看到了父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父亲便用最具有杀伤力的语言刺激着我的神经
也许是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的同时也点燃了我的斗志,我便肆无忌惮顶撞父亲,一怒之下,父亲抓起了茶几上烟灰缸向我砸来,屋内在剧烈的声响中进入了死样的寂静
当鲜血一点一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的同时,我也看到了父亲老泪纵横的脸
当兄妹陪我上医院包扎时,母亲说父亲一直在流泪
从此以后,我那耀眼的绷带似乎是一种控诉,是一种宣泄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和父亲说过一句话,但我能感到我的额头始终有一束温暖的目光,默默关注着我的伤口
可是,我就是无法开口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爷爷就要去上“工”了
爷爷那时的“工作”就是去老干所和那些老年朋友们打门球
球杆像一根拐杖,却是笔直坚挺的,在杆下面安装了一个与杆垂直的小圆头,用于击球的
我和表妹总喜欢跟着爷爷去打门球
当爷爷全神贯注地在场上打球时,我和妹妹就在一旁的场地上做游戏
那时我们最喜欢听到的是哨声,当哨声一响,爷爷他们就该休息了
在那个空隙里,爷爷怕我们口渴,总会到门口给我们每人买一支冰糕,然后我们便拿着冰糕一边吃着,一边围着爷爷跑,爷爷便不停的喊:“小心啊!慢慢跑!”
季节一抬脚迈进初夏的门槛,田埂上站满了插秧的人们,男女老少绾起裤腿捋起衣袖
天空跌进了水田里,打湿了几朵淘气的白云
父亲挑着码得像宝塔似的秧把走到田边,弓腰放下扁担,用衣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滴,提起秧把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秧把们"啪啪"地站到了水田里
母亲顺手抓起秧把,把腰上的稻草扎儿拆开,一分为二,左手握住半把秧苗,然后用拇指、食指、中指敏捷地撵动,秧苗儿就一株株地分开,右手快速地夹住,再往水田里插去
母亲的左右手配合得极为默契,她插秧时手指撩起的水花从不间断
在母亲移动过的水田里,嫩绿的秧苗一行行竖了起来,整齐匀称,像一块绿色的地毯
母亲是一位高明的织工,织着绿锦
母亲用她的血汗染绿白晃晃的水田
另一位老人烟瘾很大,烟叼在嘴角,一根接一根地吸,没个停止
但他能很好利用抓牌或出牌的间隙点烟,一点不影响打牌的进度
烟抽多了,嘴唇破皮,指甲也熏得黄而黑
有一次我见到他头上缠着绷带,脸上有血痂,仍坚持来打牌
最近几个月没见着他了,不知他是怎么了
我不好向别的老人打听他
对于老人们来说,消失的你不得多问,他(她)离去了,是不用向谁告假的
生活会继续,牌局上的老人仍在证明世界的存在
教学生追求速度的你,怎么会想到你的生命会葬送在那短短的几秒里,甚至来不及呼救,来不及绝望